黑暗被驅逐消散

貝蘭達一臉堅定的表情。「這些孩子沒有時間等了,」她說。「他們現在就需要一所學校。」


離開奈卡葉茲的三年內,我的生活都很順利,但是我發現自己很想念新鮮的尼羅河鱸魚跟用爐火蒸的瑪圖可。我想走在安納谷陡峭的坡上,享受村子裡黑暗寂靜的夜晚。終於,在二○○一年,我向貝蘭達提議要回烏干達看看。

「你覺得他們會接受我嗎?」她問。我告訴過她塔塔安排我結婚的計畫。我不能怪她擔心。

但在我鼓勵之下,貝蘭達還是在二○○一年四月陪我回到村裡。

當塔塔在門口迎接我們時,我真是說不出的驚訝。

「你好,」他說,握了一下貝蘭達的手。「歡迎你加入這個家。」

「快,快進來坐,」媽媽說。「吃的都準備好了。」

塔塔的表現是有史以來最好的,而且他馬上就喜歡上貝蘭達。媽媽則是對於又多了一個女兒欣喜若狂。這麼多擔憂結果都是白擔心。真是令人高興的改變。

消息在村子裡傳得很快。貝蘭達跟我抵達後第二天早上,我們一醒來,就發現有一長串人龍等在門外。過去守在門外的都是父親母親,但現在則大多是穿著褪色洋裝的慕卡卡,耐心地站著,帶著一個、兩個,或更多個失去父母的孫子,從牙牙學語的小娃娃到十幾歲的青少年都有。男人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從破舊的西裝,到髒污的T恤,帶著他們的外甥姪子們。

貝蘭達從我背後望過去。「這些人是誰?」

「有些是我跟你提過的親戚。」我走出門外。「現在我變成有錢的美國人了,所以他們認為我可以幫忙奈卡葉茲的所有人。」

從我哥哥過世後,我就一直在經濟上資助他的三個孩子。我也幫過一個名叫瑞貝卡的女孩上護理學校,以及一個叫狄克森的男孩完成學業成為老師。不幸的是,這不過是浩瀚大海裡的一點漣漪。到這時候,已經有太多人都在垂死邊緣,連烏干達人特有的樂觀天性都無法讓我寬心。

貝蘭達觀察著人群。我告訴過她非洲的愛滋病蔓延情況。她在理智上了解這一切,也支持我幫助孤兒,但是直到這一天,她才真正完全了解問題有多大。

我彎下身跟一個小女孩打招呼,她牽著一個年輕男人的手。她的臉很髒,洋裝的裙邊也都破損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圖卡慕夏芭,」她說,害羞地轉開眼神。

「她是我妹妹,」那年輕男人說。「我們媽媽兩年前過世了。我們的爸爸今年也過世了。我太太跟我努力想照顧小孩子們,但是我們買不起食物。」

我伸手到口袋裡,拿出一張一萬先令的鈔票,交給他。

「謝謝,」他說。

接下來,一個慕卡卡帶著一個小男孩上前。

「你好,威西格葉先生。這是我的孫子,納圖昆達。」

「你好,納圖昆達先生。」我跟小男孩握手。

「納圖昆達的媽媽在他一歲時就過世了,」這位慕卡卡說。「我只好給他吃奶。但是現在我沒有錢幫他付學費跟學校的費用。」

「我會負責提供,」我說。

我轉向貝蘭達。「學費其實才幾美元,不過很多孩子還需要衣服跟食物。」

「那些從美國來的國際援助呢?」

「他們都集中在短期的援助,」我說。「他們會送食物來一段時間,或提供一年的教育補助。但是這些孩子接下來十年到十五年都需要照顧。」我的喉嚨緊縮起來。「法蘭克跟我多年來都試著幫忙,但是現在需要的人真的太多了。」

我看到貝蘭達的眼中閃現燃燒般的光芒,那是她準備迎接挑戰時會有的眼神。她緊抓住我的手臂。

「我們得做點什麼,」她說。

「阿們,」我靜靜地說,再度轉向那排人龍。

貝蘭達跟我繼續聆聽村民的請求,盡可能提供幫助,整個早上下來累壞了。之後我們坐在屋後的一張長椅上,享受清涼的遮蔽。菲妲在靠近廚房的一個塑膠盆裡洗碗,塔塔則在草地上忙著修理鐵絲網籬笆。

有一家人給了我們一箱萊姆。我從褲子口袋裡拿出兩個,把其中一個剝成兩半,一口咬下那很酸的果肉。

「你覺得村子裡有多少個孤兒?」貝蘭達問。

「我不知道,」我說。「這附近區域加起來可能有幾千個。」

「幾千個!」

「全烏干達總共有將近兩百萬個孤兒,」我說。對於一個面積不到奧勒崗州大的國家而言,這是大到讓人難以理解的數字。如果在美國發生這種程度的悲劇,大家肯定會走上街頭示威。但是在這祥和寧靜的起伏山丘與農地田野間,死亡是靜悄悄地從一間房子鑽到另一間,在這一家帶走母親,在那一家帶走父親。沒有新聞記者會在電視上大肆渲染報導這些故事。也沒有藥物可以遏阻疾病蔓延。孱弱的嬰兒在狹小的泥牆屋裡掙扎求生,不被看見,不被記錄,就這樣在寂靜中死去。在這附近的醫院裡,母親只能看著被驗出帶有愛滋病毒的孩子被強行帶走,而哀傷哭泣。做棺材的人賺的錢越來越多,而祖父祖母們一生的積蓄都用在埋葬自己的孩子。

「一定有更好的方法,」貝蘭達說。

我點頭。我們今天早上在門前看到的孩子還是幸運的,因為他們有家人關心。由於愛滋病的汙名,許多孩子都被拋棄,因為大家都認為他們很快就會病死。還有些案例是親戚會侵占死去父母的財產,把孩子當成佣人使喚,甚至把他們當成妓女計次販賣。而我們今天早上看到的孩子需要的也不只是單單幾次的書籍費或學費,甚至一個月的食物。他們需要持續的教育、支持他們的家庭,以及好的營養。

「我一直想要建造一所學校,」我說。

「一所學校?」

「不用學費。」

「什麼樣的學校?」

「小學。」我撥開一顆萊姆,遞給她。「從一年級到七年級。」

她吸了一口那綠色的水果,酸得噘起嘴唇。

「你可以就這樣買一塊土地,然後蓋一間學校嗎?」她問。

「可以,」我說。烏干達有一些政府辦的學校,但是許多學校都是由私人機構跟教會所辦。

貝蘭達把果皮丟到院子裡,抬頭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我看不出來她是對這個想法不高興,還是正在考慮。這真的不是考慮蓋學校的好時機。貝蘭達才剛拿到博士學位,而我們正準備從加州搬去印第安納州,讓她在那裡開始做博士後研究。我們存了一點錢,準備付一棟房子的頭期款。租屋多年之後,我們終於準備買一間屬於我們自己的家。

「我們需要的不只是一間校舍,」她說。「還要買書,買文具,還有付老師的薪水。」

「我知道,」我說,心裡真希望我沒有提起這件事。貝蘭達已經有夠多事要擔心了,我不應該再加重她的負擔。「這是很大的計畫。或許再過幾年──」

「孩子會需要營養的食物,」貝蘭達堅定地說。「還有醫療。所以至少要供應午餐。」

「是,」我說。「我們現在不可能負擔,但是或許假以時日──」

貝蘭達一臉堅定的表情。「這些孩子沒有時間等了,」她說。「他們現在就需要一所學校。」

「什麼?」

「你說得沒錯,」她說。「這些孤兒需要一所學校。」

我停頓了一下,才終於聽懂她的話,但是一旦聽懂之後,那喜悅像光芒一般穿透我全身,讓我幾乎要哭出來。我始終沒有真的明白法蘭克、芭芭姿,跟小哥達菲的死,在我心中留下了多深的陰影,直到那黑暗在這一刻被驅逐消散。

「我們也需要一所孤兒院嗎?」她問。

我不得不笑起來。當有問題需要解決時,貝蘭達是不會容許自己被情緒淹沒的。

她確實提出了很重要的一點。許多孩子等於是雙重孤兒,不但沒有父母,也沒有其他親戚照顧。有些孩子甚至是自己住,沒有大人看管。但是我不太能接受讓孩子住到機構裡的想法,畢竟村子裡大部分的人都因為屬於同族或同部落而有親戚關係。

「或許我們可以找寄養家庭,」我提議。

「有家庭有能力寄養孩子嗎?」

「我也不知道。」建立一所學校的念頭已經在我心中醞釀多年,但是我沒有仔細想過細節。幫一個孩子付學費很簡單,我只要數好鈔票拿出來就好。但建造一所學校是完全另一回事。我得考慮申請許可,還有建築成本;得雇用建築工人跟老師;還得買土地跟文具設備等。這些想法令人既亢奮又恐懼。


《石頭的代價:為我的村子蓋一所學校》

石頭的代價          
  
出版時間︰2012.1.05
作 者
威西格葉•傑克森•卡古里 Twesigye Jackson Kaguri
           蘇珊•厄巴奈克•林威爾 Susan Urbanek Linville
定 價︰
340元


在非洲,下雨的夜裡,天空中一顆星星都沒有時,路總是最黑暗的。
在那豐盛的黑暗裡,人生必須繼續下去,即使死亡將我們往下拉。
在烏干達的一個村落,一次一顆石頭地,他們蓋起了一所學校……


《三杯茶》原文版出版社總裁強力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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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邀請你走入世上最真誠的孩子的心,也邀請你一起探索自己生命的豐盛之旅!

 
布魯諾喜歡留在學校越久越好。同學是他新的兄弟姊妹,老師則是他白天的家長。
他告訴我,晚上是最難熬的。他經常在一片黑暗中做惡夢醒來。我問他會不會醒來很久都睡不著。
「睡不著的時候,我就在腦子裡複習功課,」他安慰我。「這樣就會逼走我心裡的恐懼。」

從烏干達的首都坎帕拉開車到奈卡葉茲村要一整天,在這祥和寧靜的起伏山丘與農地田野間,奈卡的孩子們與破碎的夢想、營養不良及文盲為伴。


在這裡,兩美元就能讓一個孩子吃飽一個禮拜。十五美元就能買到一學期的書。
二○○三年一月二日,一條紫色緞帶剪斷,兩間小小的教室,給了一無所有的孩子們一些希望。


這是關於奮力拯救一整個世代兒童的冒險歷程。
這是奈卡的孩子們在黑暗中努力睜大眼睛,看到越來越多小星星閃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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