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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勒里掛上電話,怒瞪打字機。問題仍然存在。他小心翼翼繞著桌子,開始踱步。

彷彿天意般,門鈴響了起來。

「把東西放桌上,」艾勒里叫道。「然後把錢拿走。」

訪客沒有聽命。腳步聲穿過走廊,進入這個偉大男人的痛苦場景。艾勒里咕噥著說:「是你?我以為是外送小弟。」

葛蘭特.阿曼斯三世是個身價百萬的權貴子弟,自信滿滿,泰然自若,但卻是個無聊的人。他將他的高級布魯克兄弟西裝外套丟向吧台,然後拿出一個大牛皮紙袋,換上一瓶蘇格蘭威士忌和玻璃杯。「我也是來送東西的,」阿曼斯說。「某個比該死的煙燻牛肉重要太多的東西,」接著他在沙發坐下。「你收藏的威士忌很棒,艾勒里。」

「很高興你喜歡。帶著那瓶酒走吧。我正在工作。」

「只不過我要主張書迷的特權。你的每個故事我可都飢渴地讀過。」

「都是從些無良的朋友那裡借來的。」艾勒里咆哮。

「那樣說很不厚道,」葛蘭特邊倒酒邊說,「等你知道我的任務是什麼,就會跟我道歉了。」

「什麼任務?」

「送東西。你剛沒在聽嗎?」

「送什麼?」

「那個放在琴酒旁邊的信封。」

艾勒里轉身朝那個方向。葛蘭特揮揮手,要他轉身回來。「我堅持要先告訴你詳情,大師。」

門鈴再度響起。這次是三明治。艾勒里跺步走進門廳,回來時嘴裡塞滿食物。

「你怎麼不去上班,葛蘭特?在你父親的冷凍食品工廠找個工作。或去當窮苦的移民勞工。什麼都好,就是不要來煩我。我告訴你,我得工作。」

「不要改變話題,」葛蘭特三世說。「你這裡不會剛好有猶太醃黃瓜吧?我愛死猶太醃黃瓜了。」

艾勒里給他一片醃黃瓜,然後癱在椅子上。「好吧,該死的。我們速戰速決。你要跟我講什麼?」

「先交代前因後果。昨天下午溫徹斯特那邊有活動。我參加了。」

「活動,」艾勒里滿臉狐疑地說。

「游泳,還有打點網球之類的。去的人不多。」

「因為大部分的人都有在上班日下午工作的壞習慣。」

「你講那種廢話是不會讓我有罪惡感的,」紈絝子弟這麼說。「我可是在幫你一個大忙。我收到一個神秘的信封,並且遵照指示送到你門前。」

「敢問是誰的指示?」艾勒里還是看都不看那個信封。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我趁機溜走的時候,發現它就放在我那輛捷豹的座位上。有人在信封上寫著,『請送交艾勒里.昆恩。』照這個樣子看來,是有個人太敬畏你了,不敢親自與你接觸。而且那個人還知道我們之間永誌不渝的友誼。」

「聽起來好無聊。聽著,葛蘭特,這事是你編的嗎?我媽的沒心情在這種時候跟你玩遊戲。我的魔鬼截稿日已經快把我逼死。去和你的玩伴女郎閒混,好嗎?」

「這個信封。」葛蘭特像個運動員般敏捷地起身,走過去拿走信封。「就在此地、按時送達、親手交付、任憑發落。」

「我該拿這個信封怎麼辦?」艾勒里酸溜溜地問。

「不知道。那是份手寫原稿。看起來年代相當久遠。我想,你該讀讀它吧。」

「你看過了?」

「我覺得我有義務那麼做。那有可能是寫來中傷你的文件,甚至有可能是色情讀物。老朋友,你這麼敏感纖細。我得為你著想把關呀。」

艾勒里的好奇心被激發,不甘願地研究上面的文字。「是一個女人寫的。」

「無論如何,我發現內容無害,」葛蘭特繼續說,慢慢喝著他杯子裡的酒。「無害但精采。」

「是個標準信封,」艾勒里嘟囔著說。「尺寸剛好裝八吋半乘十一吋的紙張。」

「我發誓,艾勒里,你有著記帳員的靈魂。你不打算拆開嗎?」

艾勒里捌開扣鉤,拉出一本硬紙板封面的筆記本,上面以老式的大字體印著日誌兩個字。

「嗯,」他說,「看起來年代久遠。」

葛蘭特臉上帶著狡猾的微笑看著他,艾勒里打開帳簿,或者說是筆記本,研讀第一頁後,眼睛瞬間大睜,然後他翻頁又讀,再度翻頁再讀,欲罷不能。

「老天,」他說。「這似乎是夏洛克.福爾摩斯某個冒險的原稿,由華生醫生親筆寫的!」

「你認為那是真跡嗎?」

艾勒里銀色的眼睛閃爍,熒熒發光。「你說你讀過了?」

「我無法抗拒誘惑。」

「你熟悉華生的文風嗎?」

「我是個大書迷,」葛蘭特說,欣賞著杯子裡威士忌的色澤。「讀遍夏洛克.福爾摩斯、艾勒里.昆恩、艾德格.愛倫坡。是的,我會說那是真跡。」

「你太容易就下定論了,我的朋友。」艾勒里皺著眉頭,瞥向他的打字機,打字機似乎變得很遙遠。

「我以為你會很興奮。」

「如果這真是真跡,我會很興奮。但一個世人所不知的福爾摩斯故事!」他迅速翻閱書頁。「還有,從外觀看來,這可是本小說。迭失已久的小說!」他搖搖頭。

「這麼說來,你不相信囉。」

「我從三歲起就不相信聖誕老公公了,葛蘭特。而你什麼都相信。」

「那你認為這是偽作。」

「我什麼都還不確定。但它是偽作的機率很高。」

「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

「跟去爬山是同一種理由。純粹為了樂趣。」

「至少你可以先讀讀第一章吧。」

「葛蘭特,我沒有時間!」

「沒有時間讀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小說?」阿曼斯又回到吧台為自己倒了另一杯威士忌。「我會安靜地坐在這裡狂飲和等待。」他坐回沙發上,舒適地翹起二郎腿。

「該死的。」艾勒里怒瞪筆記本良久。然後他嘆口大氣,像極了他的父親,往後一靠,開始閱讀。

 

約翰.華生醫生的日誌

「你想得沒錯,華生。開膛手可能是個女人。」

那是一八八八年秋季一個清冷的早晨。

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滿足於往昔的生活,但重新搬回福爾摩斯身邊還是讓我雀躍不已。而現在,以某種迂迴、令人不解的方式,這類生活再度讓我措手不及地面對福爾摩斯那突如其來的評論。他接著說,「對,無論如何,都不能排除那殺人怪物是女性的可能性。」

這是同樣神秘的老招數,我必須承認我有點惱火。「福爾摩斯!看在老天份上,我可曾絲毫洩露我腦裡閃過這念頭的神情。」

福爾摩斯微笑起來,很享受這場遊戲。「啊,但你就承認吧,華生。你的確露出了破綻。」

「好吧。但是─」

「而且,你說你的神情沒有洩漏任何想法,更是大錯特錯。」

「我不過是安靜地坐在這兒,實際上還文風不動!讀著我的《泰晤士報》。」

「你的眼睛和你的頭可是離所謂的文風不動很遠,華生。你讀報時,你的視線集中在報紙最左邊的專欄,那是描述開膛手傑克滔天惡行的最新記述。一會兒後,你的凝視轉離故事,憤怒地皺著眉頭。你顯然在想,這般怪物竟然還能在倫敦街頭自由徘徊,逍遙法外,簡直是不可思議。」

「那倒是事實。」

「之後,我親愛的夥伴,你尋找休憩的眼神落在躺在你椅子旁邊的那本《河濱雜誌》上。它剛好敞開在貝德爾宣稱提供女士廉價晚禮服的那頁廣告處。在廣告裡,其中一件晚禮服穿在模特兒身上。你的表情瞬間改變,變得若有所思。當你抬頭,將眼神轉向掛在壁爐旁的女王陛下的畫像時,你的表情沒有改變。一會兒之後,你的表情豁然開朗,你對自己點點頭。你對當時腦中閃過的想法非常滿意。關於那一點,我同意,開膛手可能是位女性。」

「但,福爾摩斯─」

「得了,得了,華生。從軍隊退役使你的洞察力變得遲鈍。」

「但當我瞥著那個《河濱雜誌》廣告時,我可能閃過數十種想法啊!」

「我不同意。你整個心思完全被開膛手的故事佔據,而有關女士的晚禮服廣告絕對離你平常的興趣太遠,無法轉移你的思緒。因此,你閃過的念頭一定和你對那怪物的沉思緊密相關。你抬頭看牆壁上的女王畫像之舉證實此點。」

「我可否請問,那如何顯示我的思緒?」我諷刺地問。

「華生!你顯然不認為模特兒或我們仁慈的女王是嫌疑犯。由此推之,你是將她們看做女人般地審視她們。」

「即便如此,」我反駁,「我難道不會更傾向於將她們視為受害者嗎?」

「若真是如此,你的表情應該會變得較富同情,而不是像偵探犬突然嗅到味道一般。」

我被迫承認慘敗。「福爾摩斯,你再度以你的口若懸河摧毀你的神秘感。」

福爾摩斯濃密的眉毛皺成一團。「我不懂。」

「想像一下,如果不針對你所有令人驚異的推論做出解釋的話,你所能創造的神秘形象!」

「但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冷冰冰地說,「你那些對我微不足道探險的誇張記述就會變得完全不足採信。」

我往上一攤我的雙手,表示投降。而吝於縱容一個微笑的福爾摩斯,這次竟然跟著我放聲大笑。

「既然談到開膛手傑克這個話題,」我說,「請容我再問一個問題。你為何未對這可怕的事件表露興趣,福爾摩斯?就算不是為了其他理由,你的偵辦會對倫敦市民貢獻良多。」

福爾摩斯修長纖細的手指擺出不耐煩的姿勢。「我近日很忙。你也知道,我才剛從歐洲大陸回來,某個城市的市長聘請我去解決一個奇特的謎題。我熟知你的文思風格,我假設你會稱它為《缺腳的單車騎手探案》。有天我會給你細節,以供你記述成檔案。」

「我會欣喜若狂!但你已返回倫敦,福爾摩斯,而這怪物正為這城市帶來恐慌。我想你應該會覺得有義務─」

福爾摩斯臉色一沉。「我對任何人都沒有義務。」

「請不要誤解我─」

「抱歉,我親愛的華生,但你應該夠了解我,知道我對這類案件全然漠不關心。」

「雖然這樣會讓自己看起來比我大部分鄰居更愚蠢,但我還是要冒險說─」

「你想想!當有選擇時,我不總是尋找具有知性特色的難題?我不總是被重要敵手吸引?開膛手傑克,啐!這個精神錯亂的蠢蛋能提供什麼可能的挑戰?不過是一個淌著口水的呆子在薄暮後徘徊於街道間,隨意出擊。」

「他讓倫敦警察束手無策。」

「我冒昧推測,那可能反映了蘇格蘭場1的愚蠢,而非開膛手特別聰穎。」

「但我仍─」

「那個事件很快便會結案。我敢說,在近日的某個晚上,雷斯垂德探長會在開膛手那瘋子再度犯案之際,撲倒在他身上,然後大獲勝利,將他繩之以法。」

福爾摩斯長期惱怒於蘇格蘭場與他的嚴格效率差之甚遠;儘管他天資過人,但在這類事情上的固執卻相當孩子氣。但我更進一步的評論在這時被樓下的門鈴聲打斷。稍事延遲後,我們聽見哈德遜太太上樓的聲音,她進門時我相當吃驚。她正提著一個棕色包裹和一桶水,表情是純然的恐懼。

福爾摩斯發出那早的第二次大笑。「沒事的,哈德遜太太。那包裹看起來並無異樣。我確定我們不需要水。」

哈德遜太太嘆口氣,如釋重負。「你說的應該沒錯,福爾摩斯先生。但自從上次的經驗後,我決定不冒任何風險。」

「妳的警覺應該得到讚賞,」福爾摩斯邊說,邊拿走包裹。在他堅忍不拔的房東太太離開後,他又說,「哈德遜太太最近拿過一件包裹給我。它和一件不愉快的小事件有所牽連,但我後來圓滿解決此一事件。一位報仇心切的紳士送來那個包裹,但卻低估了我聽覺的敏銳。我清楚聽見引爆機械的滴答聲,要求送一桶水過來。哈德遜太太仍未從那場意外的驚嚇中恢復。」

「我毫不意外!」

「但這是什麼?嗯。大約是十五吋乘六吋大。四吋厚。以平常的牛皮紙整齊包裹。郵戳是白教堂區。我大膽推測,名字和地址出自女人之手,而她很少寫字。」

「從那笨拙的潦草字體看來,似乎很有可能。確實是女人的筆跡。」

「那我們同意這點了,華生。太棒了!我們該更深入探查嗎?」

「當然!」

包裹的到來引起他的興趣,更遑論我的。當他移除牛皮紙,拿出一個扁平的皮製箱子時,他深邃的灰眼閃閃發光。他舉起箱子讓我檢視。「唔,現在。你認為這是什麼,華生?」

「它是個外科醫生的手術箱。」

「誰比你更有資格知道這點?你會說這箱子也很昂貴吧?」

「的確。皮革的品質非常好。手工精緻。」

福爾摩斯將箱子放在桌上。他打開它,我們陷入沉默。裡面是一整套標準工具,每個都牢牢塞在箱裡那猩紅色天鵝絨襯裡的恰當凹槽裡,但有個凹槽卻是空的。

「哪個手術工具不見了,華生?」

「大手術刀。」

「解剖刀,」福爾摩斯點著頭,迅速拿出他的放大鏡。「現在,這個手術箱告訴我們什麼?」當他仔細檢查手術箱和工具時,他繼續說。「先從最基本的觀察開始說,這些工具屬於一位遭遇艱困時刻的醫學人士。」

我像平常一樣不得不坦承我的缺乏觀察,我說,「恐怕那對你來說比對我更為明顯。」

福爾摩斯專心審視,漫不經心地回答,「如果你經濟狀況突遭不順,華生,你最後會拿去當鋪典當的財物是什麼?」

「當然是我的醫學工具。但是─」

「正是如此。」

「你從何判斷這手術箱被典當過?」

「有雙重證據。就在那邊,用我的放大鏡看一下。」

我凝視他指的那個點。「一個白色污漬。」

「銀器擦拭劑。沒有外科醫生會用這種東西擦拭他的工具。這些工具曾被某位只重視它們外表的人將它們當一般餐具處理過。」

「福爾摩斯,經你這麼一指出,我必須同意。你的第二個證據為何?」

「這些沿著箱子脊架而畫的粉筆記號。它們幾乎磨損殆盡,但如果你仔細檢視它們,你會看到它們是號碼。這類號碼是當鋪老闆會在典當品上做的粉筆記號。這顯然是相對於當票上的號碼。」

我臉一熱,脾氣暴躁起來。經他點明,現在一切看起來都顯而易見。

「那麼這工具箱是遭到偷竊!」我驚呼。「從某位外科醫生處偷來,然後為了小額金錢賣給當鋪!」我確定,我的讀者們一定會原諒我的憤怒;我難以接受另一種答案─執業醫生即使在最悲慘的狀況下,也不會將一份高貴天職的器具脫手求現。

儘管如此,福爾摩斯立即使我的幻想破滅。「恐怕,我親愛的華生,」他相當愉快地說,「你沒有看出這證據中較為細膩的層面。當鋪老闆是狡詐之輩。他們的慣用手段不僅在於評估典當給他們的物品,也評鑑提供物品的客戶。如果那位為這只手術箱付出慷慨金錢的當鋪老闆,曾有那麼一絲它是贓物的懷疑的話,他就不會將它展示在櫥窗內,當然你也已觀察到這點了。」

「我當然沒有!」我惱怒又不耐煩地說。「你怎麼可能知道,這手術箱曾在櫥窗內展示過?」

「仔細看,」福爾摩斯說。「這箱子曾在暴露於陽光的地方展示過。蓋子內部表面的褪色天鵝絨不就告訴我們那點?何況,褪色部分的明顯特徵,顯示曾經經過相當可觀的日照時間。將這點加乘起來,我們不是該得到櫥窗這個結論嗎?」

我只能點點頭。一如既往,當福爾摩斯解釋他驚人的觀察時,它們聽起來就像孩童遊戲般簡單。

「可惜,」我說,「我們不知道當鋪的地點。這奇特的禮物也許值得我們到其源頭一訪。」

「也許以後吧,不要心急,華生,」福爾摩斯說,刺耳地咯咯輕笑。「我們談論的當鋪地處大道外,朝南坐落在一條窄街上。當鋪老闆的生意冷清。還有,他是外國人。你當然也看出這點了?」

「我根本沒看出那類線索!」我再度惱怒地說。

「與事實相反的是,」他邊說邊將十指合攏成塔狀,寬容地看著我,「你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我親愛的華生,但你卻沒有觀察。讓我依順序道出我的結論。這些工具不是從倫敦市區無數醫生的其中一位那裡偷來的,如果當鋪是在熙來攘往的大道上的話,我們才可如此大膽推論。因此,我斷言,當鋪是在小巷弄裡。」

「但它一定坐落在一條窄街的南邊又怎麼說?」

「注意褪色區域的位置。褪色區域整齊沿著天鵝絨襯裡最上端邊緣出現,而不是其他地方。因此,只有可能是太陽在最亮的時候照在打開的箱子上,那時的陽光沒被對街的建築遮掩。所以我說,當鋪坐落在一條窄街的南邊。」

「而你對當鋪老闆是外國人的身分認定從何而來?」

「觀察箱脊上粉筆典當記號的七這個數字。在上面部分畫了一道短短的橫線。只有外國人以這類方式寫七。」

我如往常一般,感覺像個十五、六歲的男學童,一時慌張地忘記國歌的歌詞。「福爾摩斯,福爾摩斯,」我邊說邊搖著頭,「我永遠不會停止訝異於─」

但他沒在聽。他再度俯視著手術箱,將鑷子插入天鵝絨襯裡之下。襯裡鬆開,他將它剝開。

「啊哈!看看這裡有什麼?是試圖隱藏嗎?」

「隱藏?隱藏什麼?污漬?刮痕?」

他一根長而纖細的手指指著。「那個。」

「唉呀,那是家徽!」

「我必須承認我不認得這個家徽。因此,華生,請好心地將《伯克貴族名譜》拿下來遞給我。」

我聞言照辦。朝書櫃走去時,他繼續研究那個家徽,一逕地自言自語。「壓印進箱子的皮革內表面,但仍舊保持得相當良好。」他挺起身子。「一個可判別箱子主人個性的線索。」

「也許他很小心照料他的財物?」

「也許。但我說的是─」

他突然打住。我已經將《伯克貴族名譜》遞給他,他迅速翻閱。「啊哈,找到了!」福爾摩斯在快速審視後,闔上書,將它放在桌上,癱跌入一張椅子內。他以洞悉人心的眼神熱切凝望著前方。

我無法再按捺我的不耐。「家徽,福爾摩斯!那是誰的?」

「抱歉,華生,」福爾摩斯突然驚醒般說。「雪爾斯。肯尼斯.歐斯本,雪爾斯公爵。」

那名字如雷貫耳,在全英國家喻戶曉。「一個名門世家。」

福爾摩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除非我弄錯了,莊園位於德文郡,四周都是石南荒原,是貴族間頗受好評的獵場之一。莊園宅邸─它的外表比較像封建城堡─差不多有四百年歷史,為哥德式建築的典範。我對雪爾斯的歷史所知不多,除了那名字從未和犯罪世界有明顯牽連之外。」

「所以,福爾摩斯,」我說,「我們這下又回到原點。」

「的確如此。」

「那就是:這個外科醫生的手術箱─它為何送來給你?」

「一個發人深思的問題。」

「或許一封解釋的信遭到延誤,尚未送到。」

「你也許說中答案,華生,」福爾摩斯說。「因此,我建議我們給送信人一點時間,我們說好等到─」他打住話,伸手去拿翻得破損的布雷德蕭火車時刻表,後者是令人讚賞的英國火車時刻導覽。「─等到明天早晨十點三十分。如果到那時還未接獲解釋,我們就前往帕丁頓車站搭德文郡快車。」

「為了什麼理由,福爾摩斯?」

「為了兩個理由。一趟橫越英國鄉野的短途旅程,加上此時的顏色變化,應該可以帶給兩位索然無趣的倫敦人無比嶄新的活力。」

「那另一個理由呢?」

一副嚴峻的表情轉變成最奇特的微笑。「再怎麼說,」我的朋友福爾摩斯說,「雪爾斯公爵都應該失物復得,不是嗎?」他跳起身,去抓他的小提琴。

「等等,福爾摩斯!」我說。「在這案件中,你對我有所隱瞞。」

「不,不,我親愛的華生,」他邊說,邊將琴弓快速地滑過琴弦。「我只是有個預感,我們將涉入一個極其危險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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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的研究》

恐懼的研究_正+腰   

出版時間︰2016.1.26
作 者艾勒里‧昆恩Ellery Queen

定 價︰260元


福爾摩斯+開膛手傑克+艾勒里‧昆恩的頂尖鬥智
跨世紀懸案,謎團始終揮之不去
難道,這真的是福爾摩斯一生中唯一犯的一次錯誤?


綜觀《恐懼的研究》,實在是集眾多特色於一身,是其他作品所無法比擬的,它既是電影小說、也是福爾摩斯仿作、亦為開膛手傑克小說、又是艾勒里.昆恩小說、還是本翻案小說。這些特色都塞在一本書中,居然可以是一部精采的作品。
--摘自呂仁專文推薦序



    
這一天,艾勒里‧昆恩突然拿到一份手稿。當他確認這份手稿確實是福爾摩斯的助手華生醫生親筆所寫之後,他顧不得稿債纏身、出版社連環追殺,一心只想一睹為快。

手稿中描述福爾摩斯原先自外於開膛手瘋狂屠殺事件,後來因為追蹤一把解剖刀而捲入此案。由於天性好鬥,一旦捲入,便非得查明真相,揪出凶手。但開膛手豈是 省油的燈,狡猾的他硬是在福爾摩斯窮追不捨之下,幾乎在神探面前又砍剁了一名妓女。福爾摩斯氣急攻心,誓言要將凶手繩之以法,不料,正當他有機會揭開開膛 手的真面目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卻讓嫌犯葬身火窟。臨死之前,嫌犯還跟華生醫生叫囂,他就是讓全倫敦陷入黑暗,讓英國婦女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的 開膛手。

雖然人已死,但真相卻沒有水落石出。寄送手稿給艾勒里‧昆恩的人,就是希望艾勒里看完手稿之後,能找出其中蹊蹺,能挖掘出更多線索,還他親人一個清白……


作者簡介

艾勒里‧昆恩Ellery Queen

艾勒里‧昆恩其實是兩個人,一個是佛列德瑞克‧丹奈(Frederic Dannay),一個是曼佛瑞‧李(Manfred Lee),這是一對堂兄弟,艾勒里‧昆恩這個名字是他們聯手創造出來的。

而這個名字,據推理評論家安東尼‧布契所言,「艾勒里‧昆恩,即是美國推理小說的同義詞。」

所謂推理小說的同義詞指的是,從1928年首部長篇《羅馬帽子的祕密》問世開始,昆恩便逐步接收了范達因美國首席古典推理大師的位置,以每年一至兩部的速 度穩定出書,一路貫穿到七○年代,統治時間長達半世紀之久;而昆恩扮演的可不只是書寫者而已,他們(因為有兩個人,連體嬰)同時辦雜誌,編選集,搞廣播和 電視,不讓古典推理征服全國誓不罷休。他們既是王者,也是傳教士和大使。

做為推理小說家的昆恩,不以創新詭計取勝,他們最大的力量來源,是通過對過往推理名著的整理和深徹理解,總結前代大師之精髓而集其大成,使小說呈現一種高度成熟期的穩定水平,和讀者的基本需求配合得很好。昆恩的作品是基本古典推理迷極佳的選擇。

譯者
廖素珊
台大外文系畢業,美國明尼蘇達雙子城校區比較文學研究所肄業。
現專事翻譯。譯作有《墮落天使》、《請問我是誰》、《冰與火之歌第四部:群鴉盛宴》等四十餘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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