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精簡
累贅是美國人寫作的通病。這個社會充斥著不必要的贅詞、反覆的結構、浮誇的矯飾與毫無意義的術語。
誰能理解美國商業界日常使用的那堆亂糟糟的語言:備忘錄、公司報告、商務信函,以及銀行寄出來解釋最新一期「簡化」帳單的通知?有哪家保險公司或是健保計畫的從業人員能夠破解手冊上的謎團,清楚地解釋保單的成本效益?有哪個父母能夠根據包裝盒上的說明,組裝孩子的玩具?我們這個國家有個趨勢,就是膨風誇大,讓語言聽起來好像很重要的樣子。飛機機長宣布他目前預期會經歷一段相當大的降雨,卻不會說可能要下雨了——因為句子太精簡,聽起來一定有什麼問題。
然而,寫作的祕密就是剝除每一個句子裡的雜質,只留下最乾淨的元素。每一個沒有作用的文字、每一個可以用短詞取代的長詞,每一個在動詞裡已經包含同樣意義的副詞,每一個可能讓讀者搞不清楚是誰在做什麼的被動語態——這些成千上萬的雜質廢話,弱化了句子的力量;而且教育程度或是官階愈高的人,使用這些廢話的比例也隨之增加。
在一九六○年代,我念的那所大學經歷過一段校園動亂,事後校長寫了一封信安撫校友。「你們可能已經知道,」他在信的開頭寫道,「我們經歷了一段以非常具有相當潛在爆炸性的方式表達的不滿,針對的是一些只有部分相關的事情。」他的意思是說:學生為了各種事情去找他們的麻煩。其實,比起對學生具有相當潛在爆炸性的表達方式,我對校長的文字更不滿。我還寧願見到校長採用小羅斯福總統將政府公告轉化成文字的做法,例如一九四二年簽發的燈光管制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