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動也不動地站著,抬頭望著房子以及其上的黑暗天空。

一圈薄霧從月亮前飄開,讓出位置給下一群雲朵──是我一直在等待、那如詩如畫的美麗背景。

一臺在車庫拍賣會上用三十塊美金買來,有二十五年歷史的Nikon FM2n,正耐心地等在腳架上。

我不知道已經在外頭待了多久──感覺好像過了好幾個小時。我覺得自己就像某個科學實驗裡的實驗對象,他們會要你等過了一小時後把鈴搖響,而大多數人大概過十二分鐘就搖了。有一瞬間,我想過今晚要放棄,反正永遠都還有明天。

突然之間,我周圍的一切似乎變得稍微亮了些。房屋後方有著模糊薄霧,彷彿是一團襤褸薄紗,月光從那後頭透出來。

換句話說,狀態非常完美。

在昏暗的光線下拍照需要長時間曝光──比一般人(包括我自己)能維持站著不動的時間還要長,所以我會用一個可以按壓的小氣動裝置,連著一條固定在相機上的線。我壓下裝置,在快門掀起時聽見喀拉一聲,然後開始讀秒。當我數到十,就放開裝置。快門關上。

我重複這個動作幾次,一方面是要調整焦距,房子才會落在在焦點外,前院那棵巨大橡樹的輪廓才會清晰且分明。我沒有拍太多照片──當你用的是真正的底片(而且是自己付錢買的話),不可能想拍多少就拍多少。

幾分鐘後,雲朵已經擠在一起,再度讓整個畫面變得昏暗模糊。即便是像我們家這種古老房屋──有著雕刻的屋瓦、搖搖欲墜的屋簷,外加一個巨大的彩繪玻璃凸窗──都需要正確的環境背景。

我的注意力從相片上移開,這個景象中散發的詭異氣息引起了我的注意。突然間,我覺得自己一個人站在外頭似乎有點愚蠢,對任何瘋子來說都是很好的攻擊目標。將鏡頭蓋給蓋回原處時,我的呼吸轉淺,手不住地顫抖。我實在很想把整組工具一抓,逃回房子裡,但我體內有某種情緒不願意輸給恐懼感。所以,我以相當緩慢謹慎的動作,把相機從腳架上移開,將固定相機的底座轉鬆,把相機皮帶掛到脖子上,遙控快門則捲在手上。

劈啪。

我轉頭四處張望,尋找聲音來源。

深呼吸。只是隻鳥,或松鼠,或是某隻我妹妹堅持要餵的貓。即便這麼做會讓我們的母親氣得張牙舞爪……我不是故意要賣弄雙關語的。

刷、刷。

「小貓咪,來這邊──」我溫和地說,「小貓咪──來這邊──」

劈啪。砰。

「小貓咪,現身吧。」我說,稍微大聲了點。

一顆頭從橡樹的樹幹後方探出來。

在認出我妹妹凱西那蜂蜜色的頭髮之前,我的心臟先往後翻了三圈。

「現身吧?」凱西問。「喵喵中士在此報到。」

我試圖想出一些嘲諷的話反擊,可是我連氣都還沒喘過來。我用力打了她的手臂,吞下好大一口氣。

她望著相機好幾秒,嘴脣抿在一起,一副眉頭要皺不皺的模樣,這是她近來最常做出的一號表情。她把重心從一腳移到另一腳,再移回來,手指輕輕玩弄著母親那件老舊的薩里高校T恤的袖子。她接手了這件衣服,拿來當睡衣。

「妳在外頭多久了?」

凱西聳聳肩,看著手錶。「一陣子。」

「幾點了?」

「三點十六分。」

真的假的?我已經在外面待了三小時。我想我是超越那個搖鈴實驗了。

只要我出門拍照,凱西就會一路跟在我身後。她會站得很靠近相機,看著我所看見的一切。但她說自己實在不懂某些事物為什麼值得一拍。

我試著想教她,但她其實有點無藥可救。一開始,她的照片看起來像是拍壞的出遊照,而經過令人精疲力竭的五小時後,照片甚至還更糟──因為她試圖要走藝術路線,結果照出一大堆圓圈和模糊的影像,照片裡完全沒有生命。

我跟她說不要擔心,也許她真正的天賦會在年紀大一點時顯露出來。

我還能跟她說什麼呢?說我無法想像在這個世界上四處遊走,卻無法從這些看似平凡的物體中看出輪廓、形狀以及和諧感,是什麼樣的感覺嗎?或者說,在學校時,我為我的相機感到孤單,彷彿相機就是我的朋友一樣(我在學校沒有任何朋友,所以這樣的感受很合理)?

「妳是要拍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她說。

「我會解釋的,但現在都三點鐘了,」我說,「我沖洗照片的時候會給妳看,好嗎?」

她點點頭,打了個呵欠。

我又抬頭望了房子一眼。

一道柔和的光芒透過遮蔽我們臥室窗戶的樹枝窺探出來。

「噢,該死……」我說,「凱西,那光是從哪個房間冒出來的?」

如果媽在家裡四處晃,還把燈打開,那她就會知道凱西不在房間,也就是說,她不用多久就會發現我也不見了。這代表麻煩大了。

不要為了拍照片,讓自己或凱西陷入詭異而且可能會有危險的狀況,這是最近最新出爐的一項規則,這項規則的前身則是不要跑到屋頂上。每被抓包一次,規則就又進化了一點――不准拍零售的商品;不准拍別人家的房子;不准把凱西當成誘餌,去拍那些不想被拍的人。我很確定,接下來,規則很快就會變成放下相機,坐在沙發上,不准動

即便父母的怒意正悄悄逼近,我心中的攝影魂也無法忽視這麼酷的東西,就像獵人看到異國生物會想把牠們的腦袋掛在自己的牆上,只是沒那麼噁心。當我看到一些看起來比較有意思的事物時,就會瘋狂地想拍照。那就像是一種渴望。出於本能,我打開鏡頭蓋,把相機舉到眼前。

「不是房間。」凱西說,「也不是妳的。」

「設好腳架。」我說。揮手指著躺在地上的腳架,然後將注意力轉往光源。

那是一種相當柔和的光芒,淺淺的金色。凱西說對了――不是從我們兩個的房間傳來。

甚至根本就不是來自屋子裡面

等不及腳架了――我盡可能穩穩地拿著相機,彎起膝蓋,撐住身體的姿勢,深吸一口氣,憋住――然後按下快門。

幾秒之後,我放開手,然後拍了另一張相片,又一張。

「好了。」凱西說,把那個要鎖在相機上的底座遞給我。

我動作能多快就多快,將相機接上腳架,眼睛對上取景器。

光不見了。

我們又多等了幾分鐘,但那光再也沒有出現。最後,我蓋上鏡頭,折起腳架。凱西看著我,每隔幾秒就往上瞥,看看那個光是否有回來。我們的眼睛對上了一瞬間,我得辛苦地吞下一口口水。

那是什麼?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它為什麼熄滅了?我們兩人都沒有大聲問出這些疑問。

但我們都在思考這些問題。

我們無聲地走過旁邊的院子。很幸運,十月的夜晚夠冷,那些一向聚集在院子裡、為數眾多的巨大蜘蛛都不見了。但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走在前面。凱西超容易失控,而我們都不需要一聲令人背脊發顫的尖叫,來害我們的位置曝光。

我轉頭看看她。因為停得太突然的關係,她一頭撞上我。

「蜘蛛嗎?」她問,聲音中有著恐懼。

我搖搖頭。我的眼神越過她望向前院,盯著大約在二十秒前我們站的那個地方。

那裡被我們曾在樹叢裡看到的、一模一樣的微光點亮。

而且它看起來好像真的在……閃閃發光。

「怎麼了?」凱西低聲說。

「呃……」如果我的妹妹看見,她一定會抓狂。我直勾勾地望著她,露出微笑。「什麼也沒有。」

從眼角餘光,我覺得光團有種越來越大的趨勢――然後我便明白, 它不是變得越來越大――

――是越來越

它在跟著我們。

「我好像看到了一隻蜘蛛。」我說。

「快走,現在就走。」凱西邊說邊推著我的背。

我讓她走在我前面,從後門進去。當我往身後瞥了最後一眼時,那裡已經沒有光了。它要不是消失,就是還沒有繞過轉角。

我們轉換成間諜模式,爬上從進門處通往二樓的樓梯,跳過第三、第八和第十一階──那幾階會發出大聲到吵醒死人的嘎吱聲。凱西輕輕揮手道別,溜進她的臥室。

我把腳架放在地板上,相機放上衣櫥。隨後,一陣疲倦將我淹沒。我換上長T恤,爬進床裡,告訴自己,那一定只是一群好奇的螢火蟲。

一定是那樣。沒有其他解釋了。

我在陷入夢鄉前看到的最後一樣東西,是窗戶外頭那細長的橡樹枝上一團微弱的光芒。

是好奇的螢火蟲。我疲倦地告訴自己。牠們是如此好奇,以至於想出了方法跟著我們上樓,卻沒有真的進到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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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壞女孩不死》

臉譜1月_壞女孩不死01_立體書(1205)  

出版時間︰2017.01.03
作 者
凱蒂.艾蘭德(Katie Alender)
定 價︰350元




給嗜讀鬼故事、與想看卻又不敢看鬼故事的你!


   
特別版*惡靈乍現*感溫現影書封

好讀網Goodreads破萬則四星以上評價!

美國亞馬遜網書四顆半星超高評價!

 

猶如史蒂芬金的經典傳統,艾蘭德會讓你必須開燈睡覺。

――紐約時報暢銷作家,《美麗魔物》作者卡蜜.嘉西亞、瑪格麗特.史托爾

 

看來,他們還沒見識過真正的「壞」。

艾莉西絲是眾所公認的怪胎,她的家庭不睦,在學校是邊緣人。當妹妹凱西開始異常著迷於某個古董娃娃,艾莉西絲並沒有多想,凱西本來就也是個古怪的孩子。

然而,他們住的老房子開始出現一些怪事,情況變得更加詭異:門會自動開關,爐子沒有點火,水卻自己煮沸;冷氣沒插電,卻使房子冷到能看到吐息。凱西也出現了變化,她的藍眼睛偶爾會變成妖異的綠色、講話咬文嚼字,還常常失憶,不記得自己在某段時間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最令人不安的是,凱西似乎有一股前所未見的危險怨氣。原本那個溫和、喜歡娃娃的孩子不見了,這個新的凱西很憤怒,還列了一串名單,似乎正在計畫什麼大事。艾莉西絲是唯一能阻止妹妹的人――但萬一,那個綠眼睛的女孩已經不再是凱西,該怎麼辦?

艾莉西絲家的老屋藏著什麼駭人秘密?
那名綠眼睛的女孩,有什麼故事要說?
在她名單上的人們,又即將遭遇什麼?


推薦好評


艾蘭德的第一本小說不但是個懸疑故事,更是一趟超自然之旅。這將會是一票YA小說中極受歡迎的異數。
――《書單雜誌》

經典青少年鬼故事的粉絲一定會很喜愛這本內容紮實的新作。
――《出版人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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